誓言出。
与高拱、张居正入阁秉政日久不同,高仪入阁拜相,是大行皇帝病重前钦点的。
嘉靖皇帝龙驭归天,大行皇帝即位时,正值春秋鼎盛之年,可以调和内阁,但今大行皇帝龙驭归天,新皇幼冲,高仪,便是大行皇帝钦命调和高拱、张居正的人。
多年的贫病,使得高仪暗疾丛生,在大行皇帝崩时,高仪险些立刻随大行皇帝而去,将养了些时日,这才勉强参加了新皇登极大典。
因此,在人后,高仪也被讥讽内阁“糊裱匠”,没有朝臣觉得,高仪能为新皇、能为大明朝再做什么。
不私亲戚?
不结党羽?
不求无义之富贵?
但这几句话,偏偏是忠臣良将的至理,令人反驳不得。
誓言成!
可惜,性命恐不久矣。
“谢陛下。”登极已毕,六部九卿大臣、六科掌科都御史、各部衙属官仿佛排练好的一般,如波浪般谢恩起身。
满朝文武一怔,大行皇帝有此遗命,托孤的,不止顾命大臣,亦有文武百僚,顿时唏嘘不已。
一句话,惹得群臣思绪万千,但朱翊钧的话却没有说完,继续说道:“我以众卿为先生,今大行皇帝归天,朕的母妃和王弟在乾清宫整日以泪洗面,如有可能,请先生们上疏宽慰。”
乾清宫。
是内廷正殿,自永乐以降,已经有十位大明朝先皇以此为寝宫,当今陛下,为第十一位。
乾清正宫,除天子极尊,不能居之,何况是大行皇帝遗妃、亲王?
李贵妃、陛下母子同住乾清宫,倘一政令,是出自母口,或是子口?
世间不少事都难得糊涂,唯大位不可有半分含糊!
朱翊钧像是被吓住了,呆愣在原地,而原在身边的冯保,在听到圣言中“乾清宫”三个字时,便悄然退到了一边,准备在人不注意时,退出大殿,奔回内廷,向李贵妃禀告。
高拱望见了冯保的身影,厉声道:“拿住他!”
“顾命?”
“嗬?”冯保脖子一拧,反唇相讥道:“先帝刚刚大行,此刻就在西暖阁中,你就敢如此蔑视遗诏……”
满殿皆默,张居正袖袍下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,请李贵妃住进乾清宫,是冯保的主意,但冯保也提前知会了他。
至于潞王朱翊镠,尚年幼,不能从母亲身边离开,只能一道住进乾清宫。
消了气,高拱擦去手上鲜血的手绢直接扔在了近乎昏厥的冯保身上,而后又来到朱翊钧的身前,跪下请旨说:“陛下,这件事交给臣来办可好?”
高拱领旨,点了两人的名,“张居正、朱希忠!”
张居正、朱希忠拱手道:“请元辅吩咐。”
“这……”
“唯元辅马首是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