戚白商想起最后一封里提到的“南安县前任县令冤案”,她神色微变:“蕲州刺史破格擢升之前,在任何职?”
“同是南安县,县令。”
冷雨入窗,扑得烛火幽微。
戚白商轻栗了下,回神:“账本之内并无安家嫡系,即便案发,安家亦可保全大体。可若是牵扯到在地方以官爵谋获私利,安仲德作为吏部尚书,必难逃其咎。更有甚者…”
不知想到了什么,戚白商脸色沉了下去。
她将两封信收起叠好,藏入枕中:“紫苏,明日一早,你便叫连翘去信兆南医馆分堂,请他们借行医之名前往蕲州,务必设法查清兄长下落。”紫苏皱眉:“姑娘的意思是,长公子那儿当真出事了?”“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。”
戚白商轻叹,攥紧了身上覆着的薄衾:“一来一往,最多三日。若三日之内仍无定信,我们便必须要去一趟蕲州了。”两日已去,蕲州那边却如石沉大海,了无音讯。“去了两次,绯衣楼回回都称不问朝政,对蕲州那边的消息闭口不提。”连翘抱怨道:“依我看,全是借口,他们根本就是不知道,什么无所不知无所不至,哼,骗人的鬼话。”
“未必。几次试探来看,绯衣楼于朝政之事上持节中立,在宋、安两大氏族党派内两不相帮,若再不规避敏感议题,难免惹出祸事。”戚白商评罢,放下了药茶杯盏,眉心蹙起,不知所思。“最气人的是,姑娘你可知,他们楼里这两日最紧俏的'消息'是什么?“连翘攥紧了拳头,气鼓鼓问。
戚白商心不在焉:“嗯?”
“是一张流传市井的画像,原稿是副楼主亲笔所绘一一那笔法,还有脸叫什么上京第一绝色美人图!”
连翘气得叉腰:“您是没见,把您画得丑了至少三分、不,五分!!”戚白商一顿,扶额:…可传了身份?”
“放心,"连翘没给戚白商松口气的机会,“重阳宴一结束,第二日,琅园得二皇子青睐的绝色医女竞是戚家大姑娘的消息,就已在上京城中传遍了。”戚白商按着额,深吸气,慢吞吞吐息。
“幸亏姑娘这两日称病,否则,我看相看的都要络绎不绝了。”连翘瘪了瘪嘴,“这样说起来,还得谢谢绯衣楼那位副楼主,他那画像一传出去,市井间嘘声一片,都说您名不副实呢。”“那是好事。”
戚白商拈起茶盏,望了眼手边还未收起的信纸与笔。她轻叹声:“只是如此一来,绯衣楼都断了消息,便只有等蕲州回信了。”“最后一日了,姑娘,”如今连翘显然也忧心起来,“长公子那儿,不会……”“我信仁者多助,兄长能化险为夷。”
戚白商这样说着,但未能松下的眉心也曝露了她的忧虑。连翘问:“若明日,蕲州还未传来消息,姑娘准备如何?”“若真那样……
戚白商轻攥拳,“我与紫苏快马轻骑,赶往蕲州。”“啊?那我呢?”
“你须留在上京,通消息往来,“戚白商道,“何况,我入安府留了一封信。若来不及赴信中之约,还要你去代我相见。”连翘眼巴巴地看着戚白商,但见她们姑娘神色清然不改,便知此事没了商量的余地。
“好吧。可是只有姑娘和紫苏去,会不会太危险了?”“这也是无奈之举,府中并无帮衬,也未必信我之言”戚白商忽地顿住,想起什么。
“倒是有一个人,若他愿意,定帮得上忙。”“谁?”
思及昨夜,戚白商眼底如春湖微皱:“谢清晏。”“瞎,我当谁呢,那位大驾,便是搬出婉儿姑娘来,现下都请不动吧?”连翘叹气,端起空了的纹银壶转身:“好端端的,他怎么会出面帮一-啊!”院中突然多出了一道人影,吓得连翘惊声叫了出来。戚白商抬眸望去,便看见了谢清晏身边那个如鬼魅不离的护卫。连翘将手里纹银壶横握,颤巍巍地指着对方:“你你你是何人,光天化日之下竞敢一一”
却未料及。
她话没说完,那个冷面如铁的护卫忽然折膝,朝戚白商跪了下来。“戚姑娘,侯爷病危,请您随我速归琅园。”“‖″
戚白商手中杯盏碰倒,她倏然起身:“你说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