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她在骊山救下的那位。
“戚姑娘,"少年俯身探过紫鬃马的鼻息,直身扬鞭指前,“该歇马了。前面不远,入城前的岔路旁有个茶摊,我们休息片刻?”少年有孤身从蕲州逃入上京的本事,戚白商自然是听允。三人在茶摊不远处停下马来,寻了个吃草饮水地,便将马拴在一旁树上。少年兆南乡音,不会引人注目,也是由他去向茶摊老板那儿安排吃食。戴着帷帽的戚白商则由连翘陪着,在最边角的一张桌旁坐了下来。“可累死我了,"连翘趴在桌上,低声哀嚎,“今晨醒来便一路未停,我屁股都要磕作四瓣了,姑娘。”
戚白商无奈:“如今知道,为何我前日说叫紫苏来了?”“知道了知道了,下回绝对不逞强。“连翘爬起来,“而且我这不是怕大夫人那儿不肯放您,有紫苏在,还能拦她们一拦。”“她不会的。”
戚白商查过杯盏,确定无异,这才饮下:“二皇子施压要见我,若非我称病推脱,她那儿都招架不得。如今,该是盼着我死在外面,别再回京。”“我就说呢,她怎么会那么好心…连翘又想起什么,“对了姑娘,走得太急,忘了跟您说,葛老他们已经入京了。”戚白商一怔,微蹙眉:“偏是此时。”
“姑娘放心吧,您说的那个什么湛云楼,我已经与葛老说分明了。葛老定在那座坊市内,楼外西侧的对向盘下铺子开医馆,您不在京中这些日子,他们会替您盯着的。”
戚白商点头:“只能这样了。”
“那里面到底有什么……
连翘的好奇没来得及解,又一队来自城门方向的过客停马走近,正好坐到了她们旁边的那桌上。
她自觉消了话声。
隔壁桌,为首之人大马金刀地落了座,嗓门天高:“听说了吗?京城今个儿可是热闹大了!”
“哦?何事啊?”
“镇北军元帅,定北侯、谢清晏!今个儿在社稷坛外祭天册封,进爵镇国公了!”
“啧啧,这才是天恩浩荡……”
“可不嘛?刚赐婚了上京第一才女戚婉儿,这才几日,又得如此皇恩封赐,开府仪同三司呐,直接与当朝三公三师平起平坐,谢公才多大年纪一一天下少年,莫出谢家了。”
“要我说,戚家才是正运,嫡女嫁入谢公府中,今后戚家父子都要平步青云喽!”
“了不得哟…”
连翘听得直撇嘴。
不知听到哪一句,她再忍不下,低声凑到戚白商耳边:“这谢侯,哦不,谢公,天下人说他什么温文儒雅圣人君子,我看,真真是薄情冷性!”“哦。“忧心着失陷蒙山的兄长,戚白商心不在焉地应。“您瞧,前日昨日,您为他劳苦了一日一夜…”戚白商一顿:?”
连翘不忿:“如今您到兆南涉险,他却只顾得上携着娇妻美眷,进爵封公,受天下人顶礼膜拜,不闻不问,连口信都不给您传一个一一这不是薄情冷性还是什么?”
戚白商此刻无心这话,敷衍转向少年:“不是还送了护卫,若无他带路,你我此行定是要绕上一一”
话音在望着的那道少年身影过来时,蓦地一顿。转瞬间,少年已行至桌旁。
他面色冷肃,声音压在一线:“戚姑娘,这茶摊之前那两桌客人不对劲,我们先离开此地。”
.……!"连翘惊神,本能扭头看向了来之前便落座的那两桌。“别看!"少年再阻止,却来不及了。
只见那桌中间一疤面男子与连翘对视了眼,脸色忽沉,手中杯盏一掷,桌下白刃便摸了出来一一
“就是她们!杀!!”
凶声落时,那几张桌旁的同伙飞身而起,雪白刀刃已如天落地网,朝戚白商三人扑盖下来。
连翘顿时白了脸色,咬牙往戚白商身前拦:“姑娘小心!”上京宫城,社稷坛。
祭天封典仪式在正午时结束。
此刻,整座上京城内各府高门的缙绅与家眷皆在列,按着位次尊卑,众人排列在坛外临时搭起的坐席桌案后,无声进着宫中安排的午膳吃食。其中,文官为首者共两席,算是比肩而列。又一左一右,泾渭分明。左为宋,为首,太师宋仲儒神在在地闭目养神中。右为安,为首,太傅安惟演低着头,慢条斯理地进着吃食一一祭天典里皆茹素,最寡淡无味的东西,老太傅吃得仔细又认真,像在品什么山珍海味。而此时,趁着众人午膳议论间,安惟演身侧桌案后,长子安仲德正回头,放低了声问身侧叫来的仆从:
“负责截杀的人可有消息了?”
仆从低头弓腰:“回大爷,下面的人尚未回禀。”安仲德面色见沉:“再去等信。”
“是。”
那名仆从低头起身离开时,安惟演刚吃净了最后一块白萝卜,嚼碎,咽下,慢条斯理地擦了手。
“何事啊。”
“父亲。”
安仲德躬了躬身。他身形高大,可惜有些驼背,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平日里见了谁都弯腰屈膝的,丝毫不见吏部尚书的架子。此刻对着安惟演,他就更像是石狮子爪下的那颗球,圆滑得没半点棱角。前言后事,他几句低声交代尽了。
“一个还未二十的小姑娘,救兄而已,何必如此大动干戈?“安惟演低着眼,